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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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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只記得自己一直在逃亡。

睜開眼,天色漸晚,身旁的人已經離開了。

意外睡了很久,大腦卻沒有得到放松反而有一種昏昏沈沈的惡心感。

慢慢爬起來,眼角的淚珠順著臉頰滴落在滑下的黑色外套上,化出一片水跡,夢裏的壓抑還殘存在神經。

擡手拭去眼淚,被模糊了的視線呆呆地望著綠色護欄外宛若烈火燃燒的晚霞。不同於夢中陰暗到恐怖的扭曲顏色,絢麗在天空的夕陽溫暖而又柔和。

曲起腿,將臉埋在雲雀的外套上,發涼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料,淡淡的暖意透過肌膚匯入心臟,又由心臟泵出的血液流入僵冷的四肢。

明明這麽做是很奇怪的事,但好像真的有了安慰。放學後的並中靜悄悄的,我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細細回想著夢中的一切。

其實也不是很記得到底夢見了什麽痛苦的事,依稀能回憶起幾個模糊的人的輪廓,但只是一個輪廓就給自己無比的壓抑與恐懼,眼角的濕潤還提醒著夢境中撕心裂肺的哭嚎與絕望。

那種壓迫著,讓人喘不過氣的冰冷感就像是被凍結在寒冰中然後又被殘忍的生生敲碎。無法逃離的恐懼回想起來連血液都在凝固。

這世上真的有那麽可怕的人嗎?

抱著腿慢慢調整呼吸,我不知道能有什麽事可以讓自己如此的害怕以至於哭泣,但一般來說會刺激人感到悲痛的也不過是死亡之類的事。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夢見的究竟是誰的死呢?亦或是我自己的死?

沒有答案。

也不知坐了多久,想的都是些無意義的事,我終於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把雲雀的外套疊好。原本別在衣袖上的紅袖章被他拿了下來。

突然很好奇為什麽打架的時候他的外套都沒掉下來,但是檢查了一遍也沒找到別針之類的東西。

難道是用氣場?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布滿淚痕的臉笑起來有些難受,把因為擦眼淚而濕透了的袖口卷起來,下到五樓的衛生間洗了把臉,確定不會被人察覺哭過後才慢慢往家走。

黃昏的並盛有一種特別的安詳和寧靜,微風徐徐,橙紅色的晚霞漸漸加深了顏色。路遇三三兩兩行走的路人,無論是青春正好的少女還是眉目已有了風韻的年輕女子,她們都不是一個人。

失去記憶以來從未邀請過誰同行,相信大概失憶前也沒有過。被定義下的我的“性格”註定了即使這麽做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其實我也才14歲,也希望周末可以和朋友出門逛街而不是自以為快樂的宅在家攻略被設定好的游戲人物。但是一直以來故意被忽略的無數次打鬥都嘲笑著自己——不要妄圖改變了,你就是並中學生會長啊。

這麽想著,我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孤單。

不知道過去的自己是怎麽做出那麽多喪心病狂的事的——不管是另類的學生會還是所謂的拉讚助,“她”都更像是把這個世界當成漫畫或者BRG游戲,為所欲為並樂此不疲。

把過去的自己稱為“她”有點像是精神分裂的感覺,但是我真的不能理解現在有些莫名其妙的生活——哪怕這就是我該過的生活。

白色,是很容易被感染的顏色。

黑色,是無論加註多少雜色都能維持自我的顏色。

抿了抿唇,手裏的黑色外套變得討厭起來,有一種想丟在地上狠狠踩兩腳的沖動。

為什麽我是虛淵清呢?

“會長?”

“山田?”循聲望去在不遠處看見了藍毛正和一個倚著電線桿的少年。

“嗯,會長好巧。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六道骸。”

“你就是山田君一直提到的並中的學生會長虛淵清麽。初次見面,我是六道骸。”挑不出錯的溫和笑容,梳著奇怪發型的少年走向我,伸出了手。

目光在他被劉海遮住的右眼上略微停頓,並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六道骸臉上的笑容不變,很自然的收回了手。

“山田,你不是生病請假了麽。”

“啊,感覺好多了在家也無聊就出來走走。”

“是麽。病好了就快回學校。”

“好的,會長大人。”

走了幾步,回頭對二人說道:“最近並盛不太平,你們兩人早點回去吧。”

山田正註視著虛淵清的白色身影離開直至消失在視線,過了許久他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過因為背對著陽光的關系看起來有些森涼。

“會長大人還是這麽盡心盡責啊。不過她手上的那件外套好眼熟是錯覺麽。”

名為六道骸的少年並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嘴角勾了勾,被風吹動的劉海微露出底下猩紅的眼睛。

在夕陽的餘光下,一個人回家的路是那麽長得走不到盡頭,但當看見熟悉的建築物後只覺得還是太短暫了。

和往常一樣吃晚飯洗漱睡覺,沒有任何異常,只是在臨睡前翻出了那本被壓在最底下的《真實的臉》。

封面上的女人還是那麽的美麗,不算厚的一本漫畫我卻只翻了一頁便再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勇氣。

奇怪的心情和認同感,天知道我今天是怎麽了。時間才剛過八點,既不想看新番也沒動力去修改劇本,只是像傻掉了似的靠在床上發呆。

腦袋似乎真的成了真空,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手機進入通話模式——另一頭是雲雀恭彌。

“餵?”

來不及掐掉的電話,少年特有的清冽的聲音從聽筒那一頭傳來。捂著臉感嘆了下自己的愚蠢,在對方耐心耗盡之前硬著頭皮說了句晚安。

本以為雲雀會冷笑一聲直接掛掉電話,但在短暫的寂靜之後他回了句很輕的問候。

“晚安。”

“……嗯。”捂著好像又要不聽話的眼睛,滾燙的液體還是從指間漏了出來。沒有任何預兆的流淚好像是在心上開了一個缺口,那些莫名出現的負面情緒通通從裏面流出來彌散在空氣。

通話結束的嘟嘟聲,不到1分鐘的電話。我對著屏幕上“雲雀恭彌”的名字在心裏輕輕地說了一句——

晚安,竹馬君。

晚上又做了那個夢,模糊卻痛徹心扉。

半夜驚醒卻毫無困意,赤著腳走進衛生間。嘩嘩的流水聲在深夜寂靜的狹小空間顯得尤為突兀,拍在臉上的冷水混著眼淚一起被毛巾擦幹。擡頭,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連唇色都淡得不正常。但哪怕這樣,我也是一貫平靜的表情,黑漆漆的杏眼依舊是波瀾不驚。

這才像是並中的學生會長啊,白天的事簡直像是個笑話。難道自己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體了麽。

身體很累,雖然直覺告訴我今天做的這個夢和自己失去的記憶有關,但是想不出結果也不願再回憶。

失憶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呢,可是能被忘記的都是不重要的。

這麽安慰著自己回到床上,潔白的天花板在晚上變成了一種類似於黑的幽藍色。拿出手機刷了一會兒貼吧,心情煩躁,被標註為精品的帖子也沒了吸引力。

關掉網頁,打開音樂文件。平時的播放模式都選的隨機,但是每次聽歌的時候還是會不停的切換。翻過一半歌曲,最終落在遲遲沒有刪除的並盛校歌上,不自覺點了播放。

“綠蔭蔥郁的並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總是一成不變,健康而堅強……”

這麽沒有特色的曲調和土得掉渣的歌詞,等拉到新的讚助後就去換一首吧,一定要高端大氣一點的。

心裏這麽想著,手指隨著平穩的調子輕輕敲著節拍。

“晨露閃耀的並盛,平平凡凡中庸最好,總是謙遜平和,健康而堅強,哈哈~大家一起來歡笑吧並盛國中。

你跟我在並盛 就像理所當然那樣剛剛好總是在一起那麽活潑 啊啊~大家一起往前走吧並盛國中……”

夜晚悄無聲息的過去,單曲循壞下的校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並中學生被襲擊的失態愈發嚴重起來,哪怕風紀委和學生會各自出動也沒抓到任何犯人的尾巴。一時間人心惶惶,也因為這樣舞臺劇的排練只好暫停。

“最後,放學後請盡快回家不要在外閑逛,最好是兩人一起行動。學生會特別提醒,由風紀委‘友情’補充——三人或三人以上行為將被視為群聚,請量力而行。”我坐在廣播室面無表情地念著近期並中學生出門須知。

收好稿紙,拎起腳邊的紙袋走向風紀委的接待室。

雲雀恭彌並不在。

將紙袋交給草壁,在確認了裏面的東西後他的表情驚訝但是也沒有太詫異——那是一件洗凈熨好的黑校服。

並不作什麽解釋,我沿著臺階下到樓下辦公室。目不斜視的走過走廊,學生會純白色的制服在一群普通學生裏相當顯眼。與之擦肩而過的學生眼中還是有著膽怯,但在那份膽怯之後更多的是崇拜與信任。

很多人都畏懼甚至是憎恨著雲雀恭彌,但那些食草動物又何嘗不想成為他呢?

今天山田正依舊請假,我坐在昂貴的高檔辦公桌後拿著鋼筆批改公文。最近需要批示的文件並不多,全部處理完後離放學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把座椅調低,仰躺著對著天花板發呆。根據剛才傳來的消息,襲擊案的受害者增加了兩名——屜川了平和草壁哲矢。

有些唏噓,草壁前輩麽,明明剛才好好的。

被發現時他們兩人身上同樣放了一塊停掉的懷表,屜川了平是6,草壁哲矢是5……下一個會是誰呢?

“會長大人。”白制服妹子恭敬地敲門進來,手裏提著一個裝滿信封的袋子,“這星期的學生來信拿來了。”

“放那兒吧。”

“好的。”

躺了一會兒,我坐起來把信封倒出來,一封封的全部疊好,從最上方開始看。埋怨的有,支持的也有,甚至還有來告白的。

在告白信上找出5個錯別字圈出來,但又覺得這麽做實在太傻了,在一番自我吐槽後又圈出第6個錯別字。最後在下方寫上了希望對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勸導和性別相同不能戀愛的遺憾。

到底是沒有耐心全部看完的,將看過和沒看過的分開放好。無論內容怎麽樣,信的末尾都是“致並盛中學學生會會長虛淵清”。

讓學生會妹子把需要回覆的信件送回到來信人,鼓勵各學生踴躍來信,我們會盡可能的改善自己爭取更大的進步。但是想要一周放五天這種事就不要再提了,洗洗睡吧少年。

說起來雲雀恭彌和山田正都已經三年級了,很快就要升學離開並中了。

還好,我現在只有二年級。

重新躺下,從透明玻璃窗外投下來的陽光暖暖的,操場上傳來的歡聲笑語渲染著整個並中。沒有私立中學刻意培養出的優雅氣質,並中大部分學生都是工薪家庭。

他們啊,又吵又煩又蠢,特別是有幾個不聽話的煞筆學弟年紀輕輕居然跑去涉黑,簡直不能更糟糕。

但是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還是有些僵硬的嘴角淺淺的勾勒出微笑——

我會守護著並中。

作者有話要說: 成長吧虛淵清,黑曜副本OP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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